人文齐鲁|齐鲁同此“厚道”

文|高金国

山东人厚道。

如果分开来说，齐鲁是两种不同的厚道：齐的厚道，在于包容；鲁的厚道，在于利他。

从治国方略来讲，齐国比较开放，重视经济，爱搞“绩效考核”；鲁国相对保守，重视秩序，考核指标以血缘关系为第一标准。琢磨琢磨，两者是不是很“对立”？就好比一家是老牌大企业，一家是小型私企，完全不一个路子。

可这“哥俩”咋就融合得这么好，形成了对立统一的“齐鲁文化”了呢？如果有一条线把两者“串”起来，大概就是厚道吧。

怎么定义“厚道”？除了“己所不欲，勿施于人”，还要“己所欲，施于人”。

鲁的厚道，大约源于周公。周武王死后，成王年幼，叔叔周公（周武王的弟弟）代行政事，功勋卓著，最终却没有夺取天子之位，而是在侄子成年后还政成王。这就是“利他”，心甘情愿为他人做嫁衣裳。

王侯如此，普通人也如此。《说苑疏证》记载了这么一件事儿——

有一年，齐国攻打鲁国，看见一鲁国女子带着两个孩子在路上走。两个孩子，一大一小。最初，女子抱着小的，牵着大的；大军靠近，女子却把小的放下，把大孩子抱了起来。

这种“反常现象”，让齐军甚为惊讶。有人就问怎么回事。女子回答：“大者，妾夫兄之子；小者，妾之子。夫兄子，公义也；妾之子，私爱也。宁济公而废私耶。”

原来大的不是儿子，是侄子，小的才是她儿子。正常情况下，她抱着小的、牵着大的；一旦出现危险，赶快把大的抱起来，先保护大的。保护侄子属于“公义”，保护儿子则属于“私爱”。

齐国将领一听，十分感慨：“鲁未可攻也。匹夫之义尚如此，何况朝廷之臣乎？”鲁国不能打啊，小小老百姓都如此，何况朝廷大臣呢？于是撤军。

从利己主义者的角度来讲，利他就是“傻”。自己的孩子不管，先抱着别人的孩子跑，不“傻”吗？至于周公，在通过政变上台的隋文帝、宋太祖、明成祖诸位眼中，又岂能不“傻”？如果齐国文化中有太多利己思想，一定会和鲁国“水火不相容”的。

偏偏齐人包容。包容的本质，就是“灵活一点的厚道”，您说是不？结果，这两种源头并不相同的文化就完美融合了。

两千多年的历史中，到底是鲁影响了齐，还是齐涵养了鲁，这事儿真搞不清了。但至少，这“哥俩”一旦发起愤来，那是谁也挡不住的。正如孔子所说：“齐一变，至于鲁；鲁一变，至于道。”（《论语·雍也》）这“哥俩”只要积极进取、变革图强，就能达到传说中的“道”了。

而“道”，在中国文化中，那可是难以企及的大境界啊！